西方制裁會否導致俄羅斯債務違約備受關注。

據媒體3月22日報道，俄羅斯財政部表示，已全額支付了6560萬美元的歐洲債券息票，該債券為2029年到期的歐洲主權債券。此前，俄羅斯財政部于3月17日稱，已支付了兩筆外國債券的利息，聲明稱：“3月15日到期、金額為1.172億美元的支付指令于3月14日發到了一個往來銀行賬戶，已執行。”

當前，由于受到西方制裁，俄羅斯6400億美元的外匯儲備中有約3000億美元被凍結。相應地，國際三大信用評級機構惠譽、標普和穆迪均下調俄羅斯主權信用評級，釋放俄羅斯債務違約“迫在眉睫”的信號。

其中，標普3月3日宣布將俄羅斯主權信用評級由BB+下調至CCC-（垃圾級）。標普在報告中表示，全面的制裁措施削弱了俄羅斯償債能力。而就在幾周前，俄羅斯政府債券還被視為投資級債券，并被納入用于衡量其他基金的指數。

對此，中國人大重陽金融研究院合作研究部主任劉英指出，國際機構下調評級也是西方國家聯合對俄羅斯實施金融制裁的組合拳之一，意圖加劇俄羅斯在國際市場上的融資成本與難度。而俄羅斯經濟對外依存度低，實際上，從數據來看，2020年俄羅斯政府外債占GDP比重為4.77%，占外匯儲備比重為1.51%，不僅在全球中處于低位，而且處于俄羅斯歷史低位，且以本幣和長期債務為主，這意味著俄羅斯有能力償還債務，發生實質性債務違約甚至債務危機的可能性較低。

中誠信國際信用評級有限責任公司國際業務部分析師于嘉則指出，從外儲受凍結后對于外債的覆蓋倍數來看，俄羅斯央行作為最終墊付人的保障力度雖然有所削弱，然而依然具備償還短期外債的能力。從外儲的構成占比來看，截至2021年9月末，俄羅斯央行地下倉庫的黃金儲備約占21.7%，人民幣資產占比13.8%，上述儲備在制裁背景下仍可提取并兌換，對2022年底前到期的約530億美元的外債的覆蓋率高達4倍，對整體外債的覆蓋率亦達到40%以上。

金融制裁引發債務違約擔憂

今年2月以來，隨著俄烏局勢升級，美國等西方國家對俄羅斯采取了一系列制裁措施，包括：將部分俄羅斯銀行排除在環球銀行間金融通信協會（SWIFT）支付系統之外；凍結俄羅斯央行資產并禁止與其交易；限制俄羅斯使用美元、歐元、英鎊和日元進行商業交易的能力等。

由于受到制裁，外幣結算通道受阻，俄羅斯可能面臨“有錢還不了”的局面，俄羅斯主權債務是否會違約成為市場關注焦點。3月16日，俄羅斯需要支付兩筆以美元計價的1.172億美元的歐洲債券票息。俄羅斯財政部長西盧阿諾夫(Anton Siluanov)表示，俄羅斯履行了償債義務，能否用外幣償還債務并不取決于俄羅斯的意愿。如果美國不允許，付款無法兌現。

金融博弈的球踢到了美國那邊。美國財政部稱，目前的制裁制度不會阻止俄羅斯以美元償還主權債務，至少在通用許可證于5月末到期之前。

于嘉對記者解釋，根據美國財政部提供的許可證，部分俄羅斯資產可以解鎖，從而允許投資者至少在5月25日之前收到俄羅斯政府發行的歐洲債券的支付款項。

上海復旦大學經濟學院副院長、上海東歐中亞學會副會長劉軍梅告訴記者，對于5月25日以后的到期債務，俄羅斯會照常發出償債指令，如果西方銀行無法支付款項而造成俄羅斯技術性違約，那責任并不在俄羅斯，是否違約關鍵看美國的態度。

中國社科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俄羅斯經濟室副研究員許文鴻也對記者解釋，俄羅斯財政部提出的償還到期債務的方式是開設專門賬戶，參照即時匯率用盧布全額劃撥到賬戶，如果債務人接受還款，俄羅斯以盧布支付。如果不接受盧布，就需要解凍俄羅斯的美元賬戶。這其實是一種金融領域博弈的方式。

在1.172億美元的歐洲債券票息以美元支付后，市場對俄羅斯仍可能以美元結算的信心有所上升，CSD定價顯示俄羅斯年內發生違約的隱含概率上周已從59%降至57%，較此前一周80%的高點明顯回落。

于嘉稱，截至目前，俄羅斯在償付外債的實力遭到削弱的情況下，依然具備償還主權外債的能力和意愿，但可能由于面臨制裁而導致本金/利息支付出現延滯，從而區別于以往發生的因償付能力或意愿下降而造成的違約。

中國社會科學院俄羅斯東歐中亞研究所俄羅斯經濟室主任徐坡嶺也對記者稱，目前俄羅斯不存在真正意義上的債務違約，即使發生名義上的債務違約，也是外匯資產被凍結導致的，凍結對方外匯資產的實際含義是暫不履行所欠對方債務的償付義務。

引發債務危機的可能性不大

3月16日到期的債務合約并未給出用盧布償還的選項。不過，近年來俄羅斯發行的一些債券有規定，如果俄羅斯由于“無法控制”的原因無法用美元償還債務，那么可以用包括盧布在內的其他貨幣進行支付。許文鴻對記者稱，如果當前的情況達到當初借貸時商定的條件，則可以用盧布償還外債。

值得注意的是，除了目前可用的外匯儲備以及采用盧布償還債務，俄羅斯的創匯收入來源仍有一定保障。于嘉指出，目前來看，俄羅斯主要的對外能源供應和出口并未中斷，仍然可以從石油、天然氣以及其他出口商品中獲得美元，其創匯收入渠道仍是暢通的，從而為短期外幣債務的償付提供了緩沖空間。

劉英也對記者稱，雖然金融制裁以及俄烏沖突局勢進展可能影響俄羅斯的流動性，但整體來看俄羅斯并不存在債務風險，不太可能發生債務危機。她解釋，從經濟發展來看，近些年來，俄羅斯除了因2014年遭受美國制裁而導致2015年經濟收縮1.97%，和2020年因疫情沖擊而收縮2.95%之外，其他時間均保持正增長，而對比上一次即1998年俄羅斯發生的債務危機，俄羅斯經濟已今非昔比，當前俄羅斯的人均GDP從1998年1800多美元到目前的1萬多美元，作為俄羅斯出口創匯為主的油氣價格上漲了6倍，金屬價格上漲更多。與1998年俄羅斯剛從休克療法還沒恢復過來相比，如今并沒有亞洲金融危機等外部因素的傳導沖擊，而針對美國的制裁，俄羅斯也愈發有經驗和抵抗力，成立了反制裁總部并針鋒相對提出系列反制裁舉措。整體來看，俄羅斯擁有持續的償債能力。

對于此次將7家俄羅斯銀行剔除出SWIFT的制裁，俄羅斯并非全無準備。2012年，俄羅斯開發了本土版金融信息傳輸系統（SPFS），能夠部分替代SWIFT支付系統。“也就是說，俄羅斯的貿易結算渠道并非完全受制裁限制。”劉英稱。

于嘉指出，從目前俄羅斯對外負債規模、外幣計價規模和外匯儲備的覆蓋度、其他金融機構對俄羅斯債券的敞口來看，規模都相對較小，俄羅斯對外負債或是外幣負債占GDP的比重并不高。

具體來看，俄羅斯外債為4954億美元，外幣債為4131億美元，占GDP的24%，且大部分外債并非政府持有，而是由非金融機構持有。同時，短期到期債務規模不大，小于1年到期外債僅777億美元，且小于1年到期的外幣計價的外債僅483億美元，因此短期償付壓力相對可控。

制裁經濟影響幾何

當地時間3月21日，俄羅斯莫斯科交易所恢復俄聯邦政府債券交易，股票交易仍然暫停。為確保證券市場的流動性平衡，并防止金融市場過度波動，俄羅斯央行決定購買聯邦政府債券，待金融市場穩定后再將所購債券賣出。此前，自2月25日以來，莫斯科證券交易所一直處于暫停交易狀態。

劉英告訴21世紀經濟報道記者，近期受俄烏局勢以及西方國家對俄羅斯進行制裁的影響，全球大宗商品及金屬市場價格巨幅上升。美國對俄羅斯央行制裁，凍結俄海外資產，限制對俄出口美元和歐元，為此，俄羅斯央行采取資本管制等舉措限制美元外流，將利率升到20%，旨在保持金融市場的穩定有序，防止資金外流、匯率貶值和股市下滑。

于嘉告訴記者，俄羅斯央行采取的大幅加息等舉措雖然有助于防范資本外流、緩釋俄羅斯金融體系的資產負債表收縮風險，但可能加強俄羅斯和歐美信貸體系對彼此的信譽損害預期，并在未來數年內擠壓外資進入俄羅斯市場的信心。

那么，西方國家對俄羅斯采取制裁，對全球資本市場又會有何影響？于嘉表示，目前來看，全球流動性依然充裕，流動性沖擊蔓延全球的可能性較小，但后續走勢主要取決于俄烏局勢發展、通脹走勢以及主要經濟體央行的貨幣政策路徑。但是，如果俄烏局勢進一步升級，西方制裁長期持續，或迫使俄羅斯拋售海外資產，又或是主權債務發生實質性違約，進而誘發潛在的全球性流動性沖擊，美聯儲或暫停加息。目前來看，風險相對可控。

關鍵詞： 西方金融制裁尚未影響俄償債付息 未來發生實質性違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