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銷任務越來越大，我打算辭職考公務員。”在銀行待了2年多，李蒙（化名）在春節后遞交了辭職信。

2019年7月，211院校碩士研究生畢業的李蒙，進入當地一家銀行工作。和其他新入職員工一樣，她也要先在基層機構歷練。兩年下來，李蒙干過柜員、智能服務專員等多個崗位。“每天朝八晚九，工作量太大，壓根沒法按時吃飯，也基本沒有個人時間。”李蒙對銀行工作漸生厭煩。

“錢沒掙多少，卻患上了腎結石和頸椎增生。”李蒙面對日復一日的枯燥工作和越來越高的營銷任務指標，終于決定逃離。

越來越多初入銀行的職場新人有離開打算。微博超話“今天你從銀行辭職了嗎？”有6萬篇帖子，多達3.3億的閱讀量。教師、公務員等成了他們的新選擇。

近年，銀行離職率居高不下。上市銀行年報數據顯示，截至2021年年中，上市銀行平均員工數量為6.49萬人/家，較2015年減少7.03萬人/家；柜員、大堂經理、客戶經理等基層員工是離職主力。員工出走既有智能柜臺擠走傳統柜員的現實困境，也有背負指標任務而無力承受的艱難抉擇。

銀行離職潮

銀行員工高流失率，并非個別現象。

時代周報記者梳理各大銀行年報數據發現，2021年上半年，四大行人員共減少了22325人。其中，工商銀行(601398.SH)由去年末的44萬人降至43萬人，農業銀行(601288.SH)由459000人減少至454081人，中國銀行(601988.SH)由309084人減少至305594人，建設銀行(601939.SH）則由349671人減少至345755人。

銀行柜員離職情況尤為嚴重。

以農業銀行為例，2015年-2020年，該行柜面人員占比從29.8%降至18.1%，在崗員工人數從15萬人減少至8.3萬人，五年累計減少了6.7萬人。

基礎崗位待遇偏低是原因之一。據上市銀行2021年中報數據顯示，2021年上半年，41家上市銀行在職員工合計247萬人，薪酬總額4243億元，員工人均年薪約為17萬元，人均月薪約2.8萬元。

銀行柜員是屬于“被平均”的那一類。據看準網數據，五大行全國銀行柜員的平均月工資在4500-5500元之間；加上各種補貼績效，五大行柜員的年平均收入約為10萬元。

金融科技普及，銀行數據化提速，也是導致員工離職的客觀原因。自2015年起，各大銀行紛紛開展網點智能化建設，智能柜員機入駐銀行網點替代了部分原本屬于柜員的工作。智能化帶來的結果是銀行網點的迅速減少。據銀保監會金融許可證信息平臺數據統計，截至2021年12月22日，商業銀行機構共有2398家銀行網點終止營業。

“隨著這幾年線上化的推進，普通用戶的大部分需求可以通過線上解決。”蘇寧金融研究院研究員黃大智對時代周報記者表示，隨著人們對網點的依賴度大大降低，一些銀行網點存在價值下降，柜員需求量也隨之減少。

銀行的人員需求也在發生結構性調整。時代周報記者梳理多家銀行的招聘信息，技術崗是招聘重點。“（去年）新招入行的應屆畢業生里頭，超過50%都是計算機、數學等理工科背景，金融、經濟、管理等背景的畢業生占比在降低。”李蒙認為，銀行柜員減少仍將持續一段時間。

逝去的黃金時代

和十年前相比，銀行職員的待遇競爭力有不少下降。

“2011年，我姐姐靠著銀行理財產品賺了20多萬。”李蒙透露，他姐姐也曾經在銀行擔任柜員，待遇可觀，績效考核壓力也不如現在這么大。“當時，她一個月的營銷指標（售賣銀行理財產品）就幾十萬元。現在我們新人一個月營銷指標就接近300萬元，還需要搶ETC、拉存款。”李蒙感慨道。

2011年，銀行業正處行業最好時期。

“整個銀行業這些年數字非常靚麗，尤其像今年，整個企業的資金需求，企業經營壓力很大，中國銀行業一枝獨秀，利潤很高，不良率很低，大家有一點為富不仁的感覺，企業利潤那么低，銀行利潤那么高，所以我們有時候利潤太高了，有時候自己都不好意思公布。”2011年12月，時任民生銀行行長洪崎在一場論壇中如此感嘆。

2013年開始，商業銀行凈息差呈整體下行趨勢，2021年商業銀行的全年凈息差降至2.08%。利息收入作為銀行的主要業務收入，息差收窄，利潤空間自然壓縮，“躺賺”已成歷史。

“隨著我國直接融資比例的提高和利率市場化改革的深化，‘金融脫媒’和存貸利差收窄是大勢所趨，商業銀行面臨利息收入下降的嚴峻挑戰。”招聯金融首席研究員董希淼表示，大力發展中間業務包括代理理財、保險、基金等服務手續費，托管及其他受托業務傭金，銀行卡手續費等，提高非利息收入是銀行的必然選擇。

大勢已定，全員創收、全員營銷成為銀行柜員不得不面對的日常。“不僅業務崗位，非業務崗位也要推銷理財產品，拉存款。”交通銀行華南地區某基層網點的會計劉青（化名），也被指派了辦理信用卡和拉存款任務。她不得不與在其他銀行工作的同學互辦信用卡，“完不成任務，KPI會受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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